京剧艾孝子剧本唱词
京剧《艾孝子》又名:《寻亲奇遇》剧本唱词
角色
艾子诚:小生 周仁全:老生 康氏:旦 周素秋:小旦 艾文仲:外 家童:丑 老马贼:净 小马贼:净
剧情
按艾子诚,生小失父,仅知父名文仲,因与北村陈姓争斗,失手伤人,惧罪远避,十八载杳无音讯。继而母亦病故,艾子诚治母窀穸事毕,遂出寻父。辗转三年,迄无音讯。而盘川则已罄,寻至奉天马家山地方,为人工作,挣得些少川资,始再前进。讵意行不多路,忽遇拦路盗,将其包裹行囊一股脑儿都劫去。艾子诚至此,真似路走尽头,遂急匆匆入深林,欲觅一死。岂知心急慌忙,忽撞入一少年女子怀中,致将该少女撞跌。乃为老少男妇一干人所围住,或责或打,闹得艾子诚气上加愤,真个求死不得。谁料事有奇巧,盖此地有一客籍富翁周某,本亦宁河县人,夫妻旅居马家山,已二十馀年,以垦植森林采木致富。惟夫妻半百,膝下只有一女,名素秋,颇干练有须眉气。二老本欲遄返故里,谋继嗣续,以从周素秋言遂将择一赘婿。是日,夫妇女儿三口,率同一个养童,正在林中游观,并邀到同乡王木匠,在此商议。托王木匠留意佳婿。周素秋独自散步,因被艾子诚撞倒,乃围住盘问之下,艾子诚方将籍贯事故,一一说明。而王木匠忽惊忽叹,终又相抱大哭。盖王木匠即是艾子诚之父艾文仲也。于是彼此说明,诧为奇遇。周老遂招艾子诚为婿。试思如此穷途颠沛,忽得佳妇巨产,父子团聚,非孝之诚能至此哉。
注释
此剧宗旨醇正,词曲清新,为陕省醴泉卢搢卿原编,临潼孙仁玉先生改排。于旧教育中,寓新教育之精神。处处切合时事,最为改良风俗之利导。二君以年来世风不古,道德沦亡,竟至有倡非孝公妻之论调者,因取直隶宁河县艾子诚千里寻父一事,排成节目,登场奏演。俾见之者知所观感,信天道好善,纯孝者毕竟有善报也。剧中大概情节,与昆剧《寻亲记》相仿佛。
京剧《艾孝子》剧本唱词 【第一场】(艾子诚贫装束背包裹上。)艾子诚(唱)三载离家寻父去,
东西南北无消息。
千辛万苦向谁叙,
盼的是父子团圆无消息。
(白)小生艾子诚,直隶宁河县人。尝闻母言:父名文仲,昔年与北村陈百万,为争闲气,失手打伤。误为已死,因此逃避在外一十八载,杳无音信。前年老母病故,埋葬已毕,我便出门寻父。于今三年,仍无消息。路途缺少盘费,前在奉天地方,为人作工,挣了几串盘缠,只得再向前去了。
(唱)想父母养育恩山岳并重,(老马贼、小马贼戴红髯持刀同上。)老马贼、小马贼(同白)咱家马贼是也。
老马贼(白)伙计,前边过去一个客人,你我一同赶上前去,看有甚么财喜。
小马贼(白)速快赶上前去。(老马贼、小马贼同下。)艾子诚(唱)受尽了千般苦不变初衷。
我这里整行装忙赶路径,
寻不见生身父永不回程。(老马贼、小马贼同上。)老马贼、小马贼(同白)哪里走!(艾子诚作惊颠。)艾子诚(白)我、我向前边去。老马贼、小马贼(同白)拿的甚么东西?还不与我留下。如其不然,定送你的狗命!
艾子诚(白)莫、莫、莫拿甚么。
老马贼(白)伙计,拿包裹来看。(小马贼抢去包裹看。)小马贼(白)这是银子。
老马贼(白)拿上走。
不准你声张,好将你的狗命留下。再要呐喊休想活命!
拿上走!
小马贼(白)走!(老马贼、小马贼同下。)艾子诚(白)哎呀不好。
(唱)怨苍天你为何尼人太甚,
挺孤身走天涯千里寻亲。
中途路遇强盗银钱抢尽,
是何人怜念我客路孤贫。
(白)这却怎处?这却怎处?前边不远就是树林,不免去到那里,自寻短见。便是这个主意了。
(唱)艾子诚来灰了心,
银钱抢的无分文。
我只得去向树林寻自尽,
阴曹府等候父的鬼阴魂。(艾子诚急下。)【第二场】(布树林景。周仁全、康氏、周素秋同上。)周仁全(唱)流落他乡二十年,
康氏(唱)金钱暗掷卜呈还。
周素秋(唱)含情欲说心中事,
鹦鹉前头不敢言。
周仁全(白)老夫周仁全,直隶宁河县人。
康氏(白)奴家康氏。
周素秋(白)钗裙周素秋。
周仁全(白)贤妻!
康氏(白)官人。
周仁全(白)自从那年移居马家山中,迄今二十馀载,虽然置有森林,足以自养,但你我年将半百,膝下只有一女。思想起来,好不教人灰心。
康氏(白)官人请听!
(唱)自从你我来此地,
二十年光阴一瞬息。
专务森林为生理,
也还足食又丰衣。
虽然无有男孩子,
女儿也算掌上珠。
我劝你及早回故里,
把森林一概换朱提。
但能疏财并仗义,
百年之后留口碑。
若有儿子不争气,
无子还胜有子嗣。
还乡为女择佳婿,
有个半子也可依。
夫君莫要错主意,
安排诸事定归期。
周素秋(白)爹爹请听!
(唱)适才的话儿听一遍,
孩儿脸上好羞惭。
二老爹娘同抱憾,
膝下缺少好儿男。
男儿贵来女儿贱,
女儿不值半文钱。
曾记得古来有俗谚,
却把孩儿身价添:
生女勿悲酸,
生男勿喜欢。
看起来男儿女儿女儿男儿何分辨,
只要把家业能保全。
缇萦上书救父难,
木兰替父守边关。
这样女儿真罕见,
一样青史把名传。
英吉利女王坐金殿,
荷兰国女王掌朝权。
女儿能管人千万,
难道不能续香烟?
这家产就教儿照管,
我管保二老不饥又不寒。(周仁全笑。)周仁全(白)你娘儿俩,讲得都是呀!
(唱)听罢言来喜气洋,
你母女真算有主张。
是我心中一思想,
旧日的风俗要改良。
自己的女儿自己养,
却向族中要远房。
假若莫有亲族党,
还向外姓要儿郎。
不亲的男儿把福享,
亲生的女儿受凄惶。
这些人心中真迷惘,
这些事做的太荒唐。
这产业就教我儿掌,
只于儿快招一个好东床。
康氏(白)哦,就是这个话儿。自己现有女儿,却要下个远房侄儿,或要下个外姓男儿,好好的一份家业,却让于外人执掌。自己的亲生女儿,却一点不能沾染。这个道理,真不妥当。我想来木匠王师父,既是咱的乡党,又是你的朋友,你就可以托他与女儿择个佳婿。
周仁全(白)好好好,今天便请他来,与女儿择个佳婿,二来请他与森林评个价值。
周素秋(白)唵,何必这样急荒吗?走着就是了。(家童跑上。)家童(白)木匠王师父来了。
周仁全(白)妙极妙极,你说我们在林中游玩,也就请他到林中叙话。
家童(白)是。(家童引艾文仲同上。)艾文仲(唱)幼年性情太卤莽,
打伤人命奔他乡。
又凭手艺把身养,
不觉两鬓白似霜。周仁全、康氏(同白)王兄到了。
周素秋(白)王伯到了。
艾文仲(白)哦到了,你们一家团聚,好兴趣呀!
周仁全(白)你今日来得凑巧。我有要事相托。一来托你于小女择个佳婿,招赘了我便要依靠。
艾文仲(白)要请我当红叶,那我还能推辞?
周仁全(白)二来托你于森林评个价值,拍卖了我便要回乡。
艾文仲(白)哎哟!那老哥未免拍滞了。常言说到处是吾家。况且这奉天仍是我中国,何必回到本县才叫回到故乡?周仁全、康氏(同白)你先试评量评量。
艾文仲(白)不要紧,评量评量。(周仁全打木,艾文仲看木。周素秋惊。)周素秋(白)哎呀母亲,你看那边一位少年,踉踉跄跄,跑向林中来了!
康氏(白)哦,他有甚么跑向林中来了?(康氏、周素秋同立树后向内看。)艾子诚(内唱)挣下了盘费被贼抢,(艾子诚上。)艾子诚(唱)还不知父亲在何方?
我看来今生无希望,
碰死在树林一命亡!(周素秋微前挡艾子诚,艾子诚碰周素秋胸膛。)周素秋(白)哎呀我的妈呀!(周素秋倒。康氏扶周素秋,枕臂上。)康氏(白)这倒怎了?周仁全、艾文仲(同白)这是何故?(家童拉艾子诚,打一拳。)家童(白)哪里这个光棍,睁的眼在裤裆,为何急急忙忙碰倒我家姑娘?
艾子诚(白)我寻死哩!(家童打艾子诚。)家童(白)我把你这嘴,打的照后长上哩!你寻死寻了个巧妙,往姑娘怀里寻死来了!
艾子诚(白)我冒碰哩!(家童踢艾子诚一脚。)家童(白)你才做了个鬼!你冒碰哩?你怎不往我怀里碰?偏偏往我姑娘怀里碰哩!是碰去软和诌和吗?
艾子诚(白)人莫运气了,寻死都寻下乱子来了。周仁全、艾文仲(同白)莫要打,莫要打!
周素秋(白)哎哟哎哟。
康氏(白)真该打,真该打!看把娃碰成甚么样子了!
周仁全(白)不必生气,不必生气。听他的口音,像是咱们的乡党。
艾文仲(白)是呀,听他的口音,像是咱们的乡党。
周仁全(白)这一相公,你是哪里人氏,因为何事来寻自尽?(艾子诚跪。)艾子诚(白)老伯请听呀!
康氏(白)我儿怎么样?
周素秋(白)不要紧了,不要紧了。(周素秋立,看,气指艾子诚。家童握拳。)家童(白)我把你……
周仁全(白)唔!(家童退。)艾子诚(唱)我生长直隶宁河县,周仁全、艾文仲(同白)果然是咱们的乡党。
康氏(白)儿呀,他才是咱们的乡党。
周素秋(白)乡党就该碰人吗?
家童(白)早说你是宁河人,少挨两疙瘩子。周仁全、艾文仲(同白)住在哪个村子?
艾子诚(白)艾家村里有家园。(艾文仲惊起。)艾文仲(白)哦!你就是艾家村人氏?
艾子诚(白)正是。(周仁全向康氏。)周仁全(白)他居住艾家村,更是近乡党了。(康氏向周素秋。)康氏(白)他姓艾。(周素秋以拍自掩。)周素秋(白)怪道来可爱的。
家童(白)你离我才十里路,我就在精尻子洛家住着哩!周仁全、艾文仲(同白)因为何事来寻自尽?
艾子诚(唱)生世来未曾见父面,周仁全、艾文仲、康氏(同白)原是孤儿。(周素秋向台下。)周素秋(白)原是莫爹的娃,唵真可怜!
家童(白)你想必是个墓生子。周仁全、艾文仲(同白)往下讲来!
艾子诚(白)家母常常对我言。周仁全、艾文仲(同白)说些甚么?
艾子诚(唱)说我父打伤陈百万,(艾文仲惊起。)艾文仲(白)哦!(艾文仲坐。周仁全、康氏互相。)周仁全、康氏(同白)哎哟遭吓人命了!
周素秋(白)怎么遇下这事?不知道怎了来?
家童(白)还是个半斤面。
周仁全(白)唔!
艾文仲(白)快快往下讲来!
艾子诚(唱)误为已死逃外边。(艾文仲惊喜。)艾子诚(唱)我对苍天发誓愿,
寻不见我父不回还。
十五岁离家未回转,
奔走风尘已三年。
艰难困苦都受遍,
才从直隶到奉天。
所带的金银都用完,
无奈了受苦挣盘川。
被贼人抢得无一串,
莫路儿寻死在树林间。(行弦。)艾文仲(白)照这说来,你名叫什么?
艾子诚(白)名叫艾子诚。
艾文仲(白)你父可是艾文仲?
艾子诚(白)正是。
艾文仲(白)你母亲可姓李?
艾子诚(白)正是。
艾文仲(白)你左邻可是张家?右邻可是王家?
艾子诚(白)正是的。你老人家怎么如此清晰?
艾文仲(白)儿呀,你向何处去寻父亲!我不是王居义,我便是你父艾文仲!
艾子诚(白)哦,你就是我父亲?
艾文仲(白)哦,我便是你父亲!(艾文仲、艾子诚相看。周仁全向康氏。)周仁全(白)这真凑巧,才是他的儿子!
康氏(白)怪道来是一个模样!(周素秋向台下。)周素秋(白)唵他儿子比他老子还心疼。
家童(白)真是一个壳子壳下的。
艾子诚(白)儿的父!
艾文仲(白)父的儿!
艾子诚(白)我的父亲呀!(艾子诚跪向艾文仲。)艾文仲(白)哎我的儿呀!(艾文仲、艾子诚、周仁全、康氏、周素秋、家童同擦泪。)艾文仲(唱)为父当年做事错,
与人争斗少斟酌。
犯了王法忙逃躲,
东奔西窜无下落。
家丢你母人一个,
艾子诚(白)我母亲已经去了世了。
艾文仲(白)哎我的贤妻呀!
(唱)时刻挂念泪如梭。
又恐怕仇家来寻我,
艾子诚(白)陈百万并莫有死。
艾文仲(白)谁晓得他莫有死呀!周仁全、康氏、周素秋(同白)才是虚惊!
艾文仲(唱)无奈匿迹在山河。
本姓原名齐改过,
但凭手艺度生活。
欲修书信恐招祸,
累我儿千里受奔波。
三年寻问辄相左,
不料到此巧遇合。
孝心坚定终不挫,
如此男儿实无多。
待我把诸事安排妥,
父子们一路回宁河。(艾文仲搀艾子诚起。)艾文仲(白)难为了我儿了!
艾子诚(白)难为父亲了!(艾文仲捉艾子诚手相向擦泪。)周仁全(白)哎我好伤情也!
(唱)可羡他有个小娇生,
我只有一个女花童。
纵然间女儿能孝敬,
有了事想要靠她万不行。
康氏(白)哎我好伤心也!
(唱)常言说有女不绝门,
这也是勉强自宽心。
纵然间女儿能孝顺,
她焉能万里以外来寻亲?
周素秋(白)哎我好羞好恸也!
(唱)说甚么男女平等又平权,
女与男到底不一班。
我说我抵个男儿汉,
他二老常为莫儿心痛酸。
家童(白)哎我这心里才难过的说不成了呀!
(唱)我今年已经二十八,
还莫有娶下娃他妈。
光光有个娃他爸,
娃他爸怎能一个生娃娃?
周仁全(白)可怜我莫有男孩儿,只守着个女孩儿。
康氏(白)可怜我只有女孩儿,再莫有个男孩儿。
周素秋(白)可怜我是个女孩儿,不是个男孩儿。(周素秋以袖自掩。)周素秋(白)我若是个男孩儿,而今都娶下媳妇了,何用他二老作难哩?(家童以袖自掩。)家童(白)可恨我是个男孩儿,不是个女孩儿。我再是个女孩儿,而今也有了女婿了。也热热火火的过活去了,何至于要这个光棒吗!(艾文仲笑。)艾文仲(白)我儿不啼哭了。必因我们父子啼哭,惹得他一家伤心。待为父劝解劝解。
艾子诚(白)哦,父亲劝解劝解。
艾文仲(白)哈哈哈,周兄周嫂,不必伤心。你只有女孩儿,我却有男孩儿,莫有女孩儿。我看来就将我这男孩儿,许配你那女孩儿,侪们两家,合成一家。我给儿过活,你给女过活,都有了儿了,都有了女了。岂不是两全其美吗?
周仁全(白)好呀!这儿能孝顺父亲,必能孝顺岳父!
康氏(白)是呀,这儿能孝顺母亲,必能孝顺岳母!
周仁全(白)快和女儿商议!
康氏(白)快和女儿商议!
周仁全(白)女儿而今就照你那主意,就给你招赘那个女婿,就教你承受这份家产,你的意下如何?
周素秋(白)唔,把人几乎碰死了,还给他一个媳妇,再给他一份家产,恐怕人见了姑娘都往怀里碰去了!
康氏(白)你说走着碰着么?碰上了,还说嗄哩!
周素秋(白)太便宜了他了。
周仁全(白)这是天怜孝子,故意留下的便宜教占哩!世上作非孝论的,立仇父会的,万古占不了这便宜。
康氏(白)索性叫人家把便宜占了去吧!
周仁全(白)这个便宜索性教这个孝子占了去呀!
(唱)老哥的话儿我应允,
康氏(唱)两家人成了一家人。
艾文仲(白)儿呀,快快拜过你那岳父!
艾子诚(白)哎岳父呀!
(唱)从今后还要岳父常指教,(艾子诚叩头。)艾文仲(白)儿快快拜过你那岳母!
艾子诚(唱)还要岳母把心操。(艾子诚叩头。)艾文仲(白)你把人家几乎碰死,也给人家叩头谢罪!
艾子诚(唱)还要小姐同行孝,(艾子诚叩头。周素秋藏树后露半面。)康氏(白)你看羞死了,连回礼都不知道回礼。
艾文仲(白)再给你这哥哥也叩个头!
艾子诚(唱)还要大哥受唠叨。(艾子诚叩头。)家童(白)这把我烧燎死呀!(家童还礼。)周仁全(白)而今请到家中,安排酒宴,与亲家贺喜,与儿婿洗尘呀!周仁全、康氏、艾文仲、艾子诚(同白)请!(周仁全、艾文仲、康氏同下。周素秋回头看见艾子诚微笑,下。艾子诚下。家童顿足。)家童(白)哎哎哎!我后悔到哪一日呀!早知道一碰便能成亲,老老早里都碰了,何至于教人家碰下走了呀!
(唱)早知道一碰事能成,
老早里多多的碰一碰。
而今想碰还不得碰,
碰不上还怪我的命儿穷!(家童下。)(完)